最後的工作
「大人，這恐怕……」身為大夫的老先生面色有些凝重。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大概也知道對方要說什麼，郭嘉只是笑笑，並沒有因為此消息而有憂傷的神色。
凡是是人，皆會有死去的那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只不過現在看來，他的人生可能要提早畫上句點了，僅此而已。
「那麼，老夫還是開一些藥，請大人一定要服用……請不要跟酒混著一起食用，會死人的。」老先生交代，已經有很多次前例讓身為大夫的他頭痛不已。
享樂軍師郭嘉，乃是城裡花街柳巷中最知名的常客。
「嘛，反正時間也不多了，就讓我多喝一點好酒吧。」
循視房間，各種藥方藥材散落在桌上，旁邊還置上一盆香爐，飄散淡淡的、甜膩卻好聞的氣味，而另一邊的桌上則堆滿如山高的書卷與公文，都是還沒有完成的工作。
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大人雖然工作很忙，也盡量不要熬夜，」見郭嘉的眼神往書桌上的書卷飄去，老先生忍不住多碎碎念交代幾句：「熬夜也只會讓您的病情更加嚴重。」
不過交代歸交代，眼前的這位大人會不會遵守，又是另一個問題。
從開始醫治這位大人，也過了滿長的一段時間，早已摸透大人性子的老先生深深覺得，要是哪天大人都乖乖聽從他的囑咐，他大概會痛哭流涕吧。
雖然大人的個性，的確是跟街頭巷尾所流傳的「享樂軍師」如出一轍，是有那麼些不檢點的地方，不過經常到大人這邊診療之後，可以體會到大人在工作上用心的程度，會常跑去城裡遊玩其實也只是不喜歡坐在辦公室，經常過去也都是在辦公，也可以理解曹操大人如此器重了。
也因為經常的熬夜導致病情惡化，讓他頗頭疼就是，這是一個無解的惡性循環。
「一直以來麻煩您了。」看著老先生收拾診療用具，郭嘉勾起笑，衷心的感謝大夫這段時間的照顧，尤其他還是一個不怎麼聽話的病人。
看著那不知道迷倒多多少少少女的笑容，老先生只感受到藏在眼底的倦容的病痛，畢竟這一位大人一直以來都在硬撐呢，他也只好在藥方裡添加了一些嗜睡的藥物，他實在是不忍被病痛折磨的大人。
「要是您能夠多聽老夫的話就不會這麼麻煩了。」老先生獨自喃喃：「那麼，老夫告退。」
微微一欠身後老先生退出房間，僅留下郭嘉一人。
收起笑容，平時的總是給人游刃有餘感覺的他鮮少露出嚴肅的表情。
托著下巴，郭嘉在思考之後的準備工作。
一個即便他不在的時候，也能讓曹操大人的霸道繼續走下去，所需要的準備工作。
望著桌上層層疊疊的書卷，雖然很對不起一直以來幫他治療的大夫，他也必須要完成。
這是，享樂軍師郭嘉，最重要也是最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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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該休息了，郭嘉大人。」
從書卷中抬起頭，是荀攸大人。
「您的臉色很差，是不是又熬夜了？」略顯平板的語調中透露出關心。
兩人不語對望好一會兒，郭嘉思考著他工作多久了。
他從午飯結束之後開始坐在辦公桌前，到現在太陽已經下山，從窗外看是滿天星斗。
原來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太專注於眼前的工作上都沒有注意到，難怪覺得有些口渴與腰痠眼澀。
「郭嘉大人，您還好嗎？」見郭嘉都沒有反應，荀攸再次擔心地問過一遍。
「嘛——」郭嘉回過神，對上同事擔憂的目光，衝著他一笑：「那我們出去走走吧，我知道一家店還不錯喔。」
荀攸又盯著他看好一陣子，手突不其防地貼在郭家額上，傳上掌心的溫度說明郭嘉情況的不樂觀：「您正在發燒，就別去喝酒了，趕快回府休息吧。」
果真是瞞不了對方，看來今天想要多留下來辦公是不太可能了。
那些家伙都已經學會跑到他家突襲檢查看看他會不會休息了。
晚一點溜去飯館繼續好了，都已經是常客了，只要說一聲，老闆都會留一個安靜的獨立包廂給他。
「大夫之前說如何？」荀攸又補了一個問句。
「這個麼……」雖然大夫說得很委婉，不過大概離魂歸西天之日已經不遠了，這種情況當然不能說，若跟他們說的話，這群人一定會盡全力的要他好好養病靜養休息，郭嘉並沒有正面地回答問題，俏皮地眨了眨眼，手指放在唇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不要跟文若說喔，會被他宰的。」
雖然荀彧經常性地因為他工作不認真而大發雷霆，但要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大概會強制地把自己關在家裡並派人監視自己養病吧。
不，搞不好他會乾脆帶著工作來家裡監督自己。
「既然您都知道會被叔父給宰了，郭嘉大人您還是早點回府，我很樂意改日與您談天。」
不同於叔父，荀攸的態度雖不像荀彧強硬，但也是希望郭嘉能好好休息。
畢竟，身體健康還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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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很難得地，著急的在走廊上奔跑：「賈詡大人，您有沒有看到郭嘉大人？」
「很遺憾，並沒有，怎麼了？」對於同事如此的著急，賈詡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他……」荀彧欲言又止，抿著唇，停頓了一陣子：「他辦公室收拾地異常乾淨，還有……」一些宛如在交代後事的各種文件，寫了許多對主公的建議安排。
每次進到郭嘉的辦公室總是一片混亂，但方才有事情過去時，辦公室裡不見人影，只留一個乾乾淨淨，彷彿沒有人使用過的空間，在一旁的書案上則整齊地堆放各種文件。
荀彧不願相信，郭嘉就這麼一句不說離開他們，就算他在怎麼帶著主公到處玩樂，該作的分內的事情還是會按時完成。
「他有留下什麼書信嗎？」
「沒有，」荀彧的臉上滿是擔憂：「他的身體實在是不能硬撐啊，到底跑去哪裡了？」
「報——」兩人的對話被急急忙忙趕來的下屬打斷：「郭嘉大人，在府中——」
剩下的，荀彧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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