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亨尼斯.雷文斯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一天。
上個月才送走跟隨自己多年的秘書官,這個月他的兒子跟媳婦說要為公爵繼任儀式做準備,卻在半路發生車禍,只留下剛出生沒多久,仍是襁褓中的孫子。
他的夫人早在多年前因病過世,而兩人膝下只有一個兒子,現在,他們雷文斯特家族就只剩下他跟皺巴巴的孫子路易斯,還沒有時間感傷,原本分給兒子的工作全數回到他的肩頭上,還要重新習慣老友的兒子擔任自己的秘書官。
海頓.雪菲爾是約亨尼斯的秘書官兼多年好友,多年的合作非常愉快,約亨尼斯本來以為跟海頓的兒子的合作也很順利,以前見過幾次這個小夥子,反應伶俐,學院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殊不知新官上任的舒伯特.雪菲爾,並不是說他的工作能力不如他的父親,相反地,比起偶爾會在關鍵時刻掉鍊子的海頓,他兒子舒伯特做事一絲不苟,表現相當出色,問題是,舒伯特比約亨尼斯想像中的還要懦弱。
「舒伯特,下午的行程是什麼?」
「報告公爵大人,那、那個……」啪搭,過於緊張的舒伯特將手中的文件摔落到地板上:「非常抱歉!那個,我只是要……」
「你放鬆一點,我沒有要責怪你,你慢慢來,等一下再跟我說。」約亨尼斯嘆了一口氣,這是舒伯特這周第三次因為在面對他時過於緊張而掉東西。
明明文書工作相當完美,到底為什麼這麼害怕自己呢?這是約亨尼斯不能理解的地方。
「舒伯特。」
「是,公爵大人?」還蹲地上在撿文件的舒伯特抬起頭,推了推鼻頭上厚重的眼鏡。
「我們來打賭吧?」
「……什麼?」過於驚訝的舒伯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笑瞇瞇地俯視新任秘書官的約亨尼斯繼續說道:「我們來打賭,這一週的時間內你在向我報告時不能有任何的出錯,包括說話結巴、咬到舌頭跟手滑掉東西都算是出錯的一種。」
「這、這是什麼賭注?」對於上司提出莫名其妙的賭注,舒伯特一時也無法反應。
「如果你贏了,等你兒子長大我會資助他進入學院。」先前約亨尼斯已經贊助舒伯特的學費,他本來也有打算贊助秘書不到三歲的大兒子,原本打算等孩子長大一點再告訴舒伯特,不過賭注這種東西,就是要利用資訊不對等來創造對自己有利的情境:「輸的話,你就不能叫我公爵大人,要喊我約亨尼斯。」
聽到荒謬的賭注內容,舒伯特嚇的臉色慘白:「不是,我怎麼可以直呼公爵大人的名諱?」
「我是不介意,你父親也是直接喊我約亨尼斯的,如果真的不想這麼喊我,就努力贏賭注不就好了?你小女兒最近也出生了,有這筆贊助你也會比較輕鬆吧?」
舒伯特現在臉色糟糕到隨時暈過去都不意外:「我知道了……我會盡我所能的……」
以結論而言,約亨尼斯成功地用各種賭注改善了他新任小秘書面對他時的緊張與懦弱,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多年之後會再看到有其他人對他的孫子有類似的表現。
孫子路易斯在家臣與傭人們的關愛下長大,七歲正是活潑好動、古靈精怪的時刻。
路易斯學習能力很好,不像他爸爸在他這個年紀時會對繁重的繼承人課業哀哀叫,只不過在某些時刻還是有些天真可愛的想法,不過這無傷大雅,學習成為雷文斯特的繼承人固然重要,但保留孩童的赤子之心也是不可或缺的。
只不過孫子有時天馬行空的想法會讓約亨尼斯哭笑不得。
「第二身份的用途與優點分析?」
約亨尼斯看著路易斯交給他的報告書。
「祖父,是這樣的,」小小年紀魔法能力就相當出眾的路易斯在約亨尼斯的面前使用魔法,直接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接著瞬間消失在他面前,還來不及驚訝,又出現在他身邊:「其實我會空間系的魔法。」
妻子的祖先有空間系的魔法師,約亨尼斯沒想到孫子繼承了能力。
「你認為用另一個身份可以隱藏你的能力,方便你未來的行動,不論是商會經營上或者政治上?」
七歲的路易斯很緊張,為了讓祖父同意計畫,他絞盡腦撰寫報告書:「是的,我認為這個身份可以讓我更靈活地去處理商會的事情。」
「你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嗎?就我所知,你已經拿這個身份去找亞妮愛絲了吧?是不是還有拿亞妮愛絲的贊助和芙蘿莉亞當交易條件?」
小朋友都覺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覺,身為雷文斯特家主的約亨尼斯總是有管道知道孫子做了什麼事。
他從老友約翰.埃爾文那邊聽到孫子跟他孫女交易一事,從舒伯特那裡聽到宅邸中突然出現一個名為路卡的平民魔法師,還是路易斯的部下。
詢問家裡的傭人一圈,只有亞妮愛絲看過連約亨尼斯這個家主都不知道的部下,再加上手上這份稚嫩的報告,他很容易推測出他可愛的孫子做了什麼事情。
被發現自己真實的意圖,路易斯雙頰漲紅:「不是,那個,我只是想要跟亞妮愛絲做朋友,她不想跟少爺一起玩……」
「我知道了,你讓爺爺想一下,我晚一點再去找你。」
再不讓路易斯離開,約亨尼斯會因為憋笑而內傷,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前陣子幾個傭人的孩子跟路易斯吵架,也沒見他這麼不擇手段地想要跟他們和好,反觀路易斯只是想要跟亞妮愛絲交好,就弄出一個假身份。
「好的,謝謝爺爺。」路易斯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迅速地離開房間。
孫子離開辦公室後,約亨尼斯笑笑地翻閱路易斯交給他的報告,轉向一直待在旁邊的秘書:「哈哈,舒伯特你看,你女兒跟你一模一樣。」
現在的舒伯特在面對自己的上司已經不會這麼緊張:「出門之前,我有特意跟小女提醒對少爺必須要有禮貌。」
「哎呀,沒想到那個小毛頭的春天也要來了,哈哈哈!」約亨尼斯放聲大笑:「搞不好我們會成為親家喔。」
「恕我直言,公爵大人,少爺跟小女才七歲,這種事情還很難說吧。」
約亨尼斯並不打算替路易斯找婚姻對象,雷文斯特家族不管在資金上、政治上都不需要透過家族聯姻來壯大自己的勢力,好幾代雷文斯特公爵都是戀愛結婚,這在貴族中是相當罕見的。
「這很難說喔,不是都說初戀是最美好的,當然,還是要你家亞妮愛絲同意……不然我們來打賭好了。」
「公爵大人您要賭什麼?」
「來賭路易斯那小毛頭會先告白還是先告訴你女兒他的真實身份,路易斯先告白算我贏,相反算你贏,贏的就放假一星期,如何?」
舒伯特並不覺得少爺會對自己的女兒有興趣,就算有他也會尊重女兒的想法,就隨口答應了賭注,一個星期的假期相當吸引人。
結果,十三年過去,他們的賭局才迎來結果。
【番外2 公爵與男爵只想要快快速速地結束賭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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